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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传统与现代的内在交融
(2023年3月17日龚鹏程在新加坡国度藏书楼的演讲)
百年来华语文之发展,有个不可隐藏的情境问题,即新文学畅通所酿成的冲击。
由于新文学畅通提倡口语文,申斥传统文学为贵族的、山林的、死的文学,使传统文学丧失了存在的合感性,并导致通盘这个词老师体系、各人传播体系、政府及社团组织体系(如大陆的作协、现代文学馆、现代现代各式学会)、评价体系(如各式文学奖),都以新文学为主。
仍喜爱传统文学或仍以传统文学文体来写稿的一又友,便常不悦社会上不爱好传统文学之环境,也对新诗不解、不悦。以为新诗不是诗,至少不是中国诗,仅仅对西方的鉴戒。
这种招架场所,当今弗成不用解了。我准备谈的,就是想对治郁结、重建相识。
起点我会说明新诗早已从“五四”新文学畅通反叛了出来,与五四虽有血统关系,但不雅念及践诺业已相去甚远。尤其“五四”以口语为标帜、以各人化为导向,新诗却不是这一齐。
其次,新诗在与传统乍然间隔时,确乎曾经取径于西方,堪称是“横的移植”而非“纵的袭取”。但发展下来,亦绝非如斯。袭取性越来越强,事实上业已成为传统诗之一分支,虽然在诗形上颇有各别。
再者,新诗或现代诗东说念主在探讨他们该若何前进时,对传统诗与诗学有许多深入的研析。研析所得,反过来又深刻影响到近时咱们对通盘这个词古典文学的理解与讲明,如“抒怀传统”云云,即其中一端。诗东说念主再行追求天东说念主和谐,要东说念主的精神藏修悠息其间,赢得安顿。这种想想被认为是中国诗的特质。传统诗东说念主所谓“静不雅”,恰是透过这种东说念主与天然的关系以探索事物本质。
现代诗便因此虽仍与西方关联,但主如果受中国古诗或中国东说念主意志影响下的产品,脱离了欧洲成本主义现代化的端倪,表征着在中国的说念理说念理。由这个说念理说念理说,现代诗简略也可说已同期收编了古典诗。
寻找到传统中国性的现代诗,天然也呈现了多数征引古典诗的题材、料想、语汇乃至主题,进行新古典的践诺。其探索之同期也“发明”了古典诗的某些诗特质。
而七、八十年代成长起来的学者,在新旧诗之间更是极宽厚的,讨论与写稿虽各有偏重,但壁垒与硝烟断然褪色,跨界书写与想考者洪水横流,行径也常能玩在一王人,相互视为同友军。像叶嘉莹与新诗东说念主周梦蝶,余晖中与旧体诗东说念主周弃子,洛夫、痖弦与旧体诗东说念主张梦机先生的友谊就都甚好;咱们这一代,则李瑞腾、渡也、萧萧等都讨论古典诗而写稿现代诗;至于吕正惠这类同期讨论新旧诗的,可就更多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来新加坡,发表过怜惜土产货旧体诗发展的演讲,如今想进一步剖析诗歌传统与现代的内在交融问题。
一、现代诗,从“五四”新文学畅通反叛出来
新诗打出现以来,就一直活在争议中。批判五四、含糊新诗者多矣,且比旧体诗东说念主对新诗的含糊更甚。举例朱光潜1933年《替诗的音律辩说》就认为胡适“作诗如话语”之说荒唐已极(《东方杂志》三十卷一号),其后《论现代中国文学》(1948上海《文学杂志》二卷八期)也说:
新诗不但毁灭了文言,也毁灭了旧诗的一切体式。在这方面西方文学的影响最为权臣。不外关于西诗的不完全不正确的相识产生了一些荒唐的发展。早期新诗如胡适、刘复诸东说念主的作品仅仅口语文写的旧诗,解了包裹的金莲。继起的月牙派诗东说念主如徐志摩、闻一多诸东说念主代替鉴戒西方肆意派作品,在内容与体式上洗练的功夫不够。近来卞之琳、穆旦诸东说念主转了标的,学法国象征派和英好意思近代派,用心最苦而难免于僻窄。冯至学德国近代派,融情于理,时有胜境,可惜鳏寡孤独。臧克家早年走中国民歌的正大的路,自后却未见有多大的发展。新诗似乎尚未踏上康庄大路,旧体式破裂了,新体式还未成立。任何东说念主的心血来潮,奋班师写,即自以为诗。是以后生东说念主中有一个诬蔑,以为诗最容易写,而写诗的东说念主也就非凡多。
通盘旧体文东说念主对新诗的不悦,险些都被他说已矣,况兼陷子之盾,讲得比旧体文东说念主更好。这种“新诗勾消论”,自后在台湾颇有继声。如纪弦《论新诗》也痛批:
五四以来,出现于中国新诗坛的诗形不下十种,险些凡西洋的诗形,岂论其为昔日了的或新出现的,悉皆被先容到中国来了……
起点是胡适的“尝试”时期,他们的诗形,从当今的表率看去,天然是很稚拙的、不锻真金不怕火的、不完好的。但是……“尝试”的精神,毋宁是值得咱们尊敬的呢。“尝试”时期的诗形,大体上近乎“解放诗”,有完全不押韵的“分行的散文”,也有押了解放韵的,不外咱们如故依风俗称之为“口语诗”比拟妥当一些,因为那和当今的“解放诗”不同。
其后有冰心女士的“小诗”。她的这种诗形,曾经有不少东说念主鉴戒过,但其自身如故很薄弱的,弗成耐久。如今有谁如果再用她的这种诗形的诗,只怕要被讥为“新文艺腔”了……
“月牙派”的出现,弘扬的把西洋的“旧”诗形先容到中国来了。但是他们的诗形,也并不完全是严格的“十四行”,而主要的特色,在于每行的字数,每节的行数,都是有一定的,就同图案画一样。他们的诗形,用眼睛看去很漂亮,而最要紧的如故字句上着重反复与对偶,韵脚十单干致这一丝。自后林庚的“四行诗”也不错归入这一个系统里去。就诗论诗,朱湘、徐志摩等东说念主的作品,不管是在体式上、内容上都已有了飞跃的越过。这就是说,还是像“诗”了。只不外缺憾的一丝是他们把西洋的“旧诗”当作是崭新的事物,而搬到中国来。这和当初文学革新的主旨完全不稳妥……
“左翼”的表面是鸿篇巨制,但是他们的诗,就太不成形式了。他们的诗形也很羼杂。归正他们的品评模范,所量的仅仅一个“意志”,岂论是村歌也好、民谣也好、大饱读词也好,以致连文言和口语都不管。总之只消“意志前进”就是“好诗”。因而他们的诗,可说是莫得什么诗形。他们根底不防卫本事,暴露手法全无,只消喊出一个“革新”的看法来,就算是诗。他们以为“革新的诗”就是“诗的革新”,岂不荒唐之至!严格的说:“左翼”的诗东说念主们,与其称之为诗东说念主,毋宁称之为宣传员。他们的诗,全是些标语标语,根底是不成其为诗的东西……
提及“现代派”的欢快来,实在是太极重了。时期虽已昔日,但是追溯起来,那种为了艺术的真义而作的不平不挠的构兵,是应该具有紧要文墨史的说念理说念理。一方面,在诗的内容上,招架其时气势庞杂的“左翼”;另一方面,作为解放诗的拥护者,以无名的后辈后生东说念主的立场,招架那些大名鼎鼎的“月牙派”的泰斗化了的诗形,而末端,终于革去了他们的“格律”的命,光复了“解放诗”的世界。
胡适的尝试、冰心的小诗、月牙派与诸般格律诗、左翼,全骂上了,唯有临了一段推重现代派。
纪弦是1933年由施蛰存创刊的《现代》杂志的进攻诗东说念主,又与戴望舒、徐迟在上海创办过《新诗》月刊。到台湾后,一直但愿能将大陆现代派的香火在台湾延续。因此会有这种立场。
但此非他一东说念主之言,相似者不难偻指。如痖弦就曾经指出:新文学畅通时期,好多以口语写诗者,并不纯正为了创造诗艺,而是从事文化改造的畅通,以此漫步新想想。1930年代抗战时期,诗更成用为拨乱反治之用具,不允许在战火中精琢诗艺。1940年代,标榜普罗与越过,诗东说念主成了无产阶层的旗头。故须待1950年代台湾诗东说念主才开动张开“文学再革新”,迎接西方各式技法,进行诗语言之试真金不怕火。
这就是其时将“新诗”改称为“现代诗”、创办“现代诗社”之类行径的内在原因。是以咱们不该把这种立场行为是现代派一片之私言,而应行为是对新诗四十多年实验的反对,准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纪弦、痖弦除外,如余晖中便也经常说“要下五四的半旗”。
二、发奋移植西方的现代诗
既然新诗失败了,那么,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重起炉灶,又该走什么门道呢?
开出的药方,起点是西方的“新”诗。如《现代诗》,是1953年国民政府迁台后的第一个诗刊。它提议的《现代派公告》六大信条,第一、二条就是:
1.咱们是有所扬弃并阐扬光大的包含了自波特莱尔以降一切新兴诗派之精神与要素的现代诗派之一群。
2.咱们认为新诗乃横的移植,而非纵的袭取。这是一个总的看法,一个基本的起点,不管是表面的建立或创制的践诺。
早期现代主义最进攻的诗东说念主是李金发,他留学法国时受到波特莱尔《恶之花》的影响,1925年出书《微雨》。其后《现代》杂志1933年创刊,戴望舒、穆时英、施蛰存、杜衡、刘呐鸥均属之。其后另有何其芳、卞之琳、冯至等。冯至《十四行集》,则以德国诗东说念主里尔克为师。可见学习西方,由来已久。《现代派公告》之说,大抵袭取这个端倪而扩大之。
1954年景立的创世纪诗社则不同意现代派。认为还不够新,应更新、更能与海外接轨,是以有四性说:世界性、超现实性、独创性与纯正性。提倡超现实主义。其大将洛夫说:“(西方)抽象画,使他们(指台湾现代诗东说念主)由外皮的有限物向世界干预了内在的无限精神世界。立体主义,为他们提供了造型意志,使在体式上作念新的尝试。印象主义,使他们懂得若何捕捉心象,使设想的造就得以呈现。超现实主义,使他们了解到潜意志的真性,并在本事和语言的成列上作念革新性的调整。西洋现代诗内行诸如里尔克、梵乐希、波特莱尔、阿保里莱尔、T·S·艾略特、E·E·卡明斯、叶慈、戴兰·汤玛士等的诗作都成他们精神上和艺术上疗伤的对象”。
另外,还有由日本传入的法国超现实主义。如1953年景立的风车诗社,创办《风车》诗刊。刊头用法语作标题,宗旨是:“遗弃传统,脱离政事,追求纯艺术,暴露东说念主的内心世界。”他们都强调要遗弃传统,移植西方,新而又新。因彼一时之间西潮大盛。
三、现代诗,转向袭取传统
但情况很快就有了改动。因为其时之欧化是充满自发意志的。虽然认定通盘这个词新诗都是移植之物,关联词,一,并非通盘西方事物均堪鉴戒,是以反对把西洋旧诗形拿来用。二,鉴戒西方的宗旨,乃是要建立我国新诗的体式,创造中国的民族文学。
如纪弦即曾说:“移植之初期,所谓新诗,不管是在中国或日本,都是尚不成其为'诗’的东西,都是无光彩的瓦石,而毫不是灿然的珠玉。关联词前驱者一番移植的激情与苦心,是值得咱们尊敬的。新诗的第二代,在中国和日本,不仅是愈更深通、纯正、坚实、完好,呈其枝繁叶茂之姿,险些要赶上了世界的水平,抑且成为了中国之大陆风的民族文学,成为了日本之岛国风的民族文学,各各于其里面,织入并辞世本国的民族性格、文化传统,而在文化类型学旨趣之一的'凡文化必为民族文化’这一大前提下,它们是取得了存在的情理和广泛发展的经验。”可见民族文学才是他们发奋的方针,欧化仅仅本事之一,在创作中还但愿能织入本国的民族性格与文化传统。
《创世纪》创刊不久也开动倡议“民族型诗”,强调要“诈欺中国文学之特异性,以暴露东方生存之格外情趣”(见第六期《建立新民族特型,历害提倡的刍议》)。吞并时期夏济安编《文学杂志》,不异也在《致读者》中申言:“咱们的但愿是要袭取中国文学的伟大传统,从而阐扬光大之。”
标的如斯,因此关于所接管的西方影响便开动有了反省。如洛夫就品评:“超现实主义在部分诗东说念主解释下成为一种完好意思主义。他们的东说念主生立场是安详、虚无、灰心,而最终走向寻短见”,而“寻短见毫不是一个艺术创作者必须具有的精神”。
他也质疑超现实主义者“故示微妙、吊儿郎当的立场,主如果由于潜意志中的理想过于肆意。潜意志部分虽然最为委果,但理想却是一切横祸之源。一个诗东说念主对艺术的立场是否与对生存的立场应趋于一致呢?这是超现实主义者值得深想的问题”。
正因如斯,故他对现代诗“乃横的移植,非纵的袭取”之说颇有修正,发奋淡化现代诗乃移植之花的印象,说:
凡小心研读过比年来我国现代诗的创作过火表面的东说念主,都会发现一个事实,即多少进攻诗东说念主的作品中险些都具有超现实主义的精神倾向。但当咱们对超现实主义的基本不雅念、精神特质、过火实验以来的得失成败作过一番领悟后,始了解中国现代诗东说念主并未直接管其影响。我国现代诗东说念主的超现实作风作品并不是在懂得法国超现实主义之后才出现的,更不是在讨论过布洛东的《宣言》之后才按照它的表面来创作的,他们最多仅仅在本事上受到海外性的广义超现实主义者所讲明、所承认的作品的影响;且由于超现实主义的作品在我国并未作念有系统的先容,这种影响也极为有限。
超现实主义一部分是咱们原本就有的,一部分是咱们不奖饰的,另一部分则是要被咱们挪动的。
举例现代意志,在洛夫笔下,就诊疗成了一种传统意志。现代天东说念主裂解、物我对立的世界,也被认为应再行弥合成为天东说念主合一的型态:“中国诗东说念主与天然素来具有一种合谐的关系,我心即天地,'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主体与客体是不可分的,是以诗东说念主能作念到虚实相涵,视天然为多情,天地的生机和东说念主的生机在诗中交融延续,而使东说念主的精神藏修悠息其间,赢得安顿。这种想想虽不为中国所独专,但确组成了中国诗一种特质。中国诗东说念主所谓'静不雅’,恰是透过这种东说念主与天然的关系以探索事物本质的最好智商”。
洛夫自后更以纯正诗、纯正造就来解释这种天东说念主和谐关系,再行认证了它与现代主义间的谱系渊源:
“纯正造就”亦然西方现代好意思学的进攻不雅念之一,起点好意思国诗东说念主爱伦坡(E. A. Poe)认为:诗的本质是一种用张力所酿成的抒怀现象,其成果与音乐相似。诗唯有一种纯正好意思学上的价值,因而摈斥一切的知性,逻辑想维与实用性,这都是属于散文的鸿沟。其后,廿世纪初期法国诗东说念主波特莱尔、马拉好意思等承袭此一不雅念而倡象征主义。对他们而言,纯正就是一种完好意思,能产生终点于音乐中形而上的及微妙造就的成果。施行上这种纯正不雅念仅仅一种表面,一种诗的本质论。诗究非音乐,诗必须依恃语言,且须透过料想才调呈现,而语言虽然有其暗含的说念理说念理,同期也有它自身的说念理说念理,也就是字典中的说念理说念理,是以语言自身既是文学的,亦然科学的、是抒怀的,亦然分析的。咱们无法解脱语言而读诗,故西洋的“纯诗”表面毋宁说仅仅一种好意思学不雅念……
但中国现代诗东说念主对纯正造就的追求是受到中国古诗的启发,但愿能突破语言自身的有限说念理说念理以暴露设想造就的无限说念理说念理……
这种高度纯正的诗虽然饱含“张力与冲突”,暴露出不可言状的心灵遮掩,以致不错达到不落言诠,不着纤尘的“禅”境,一则使咱们归附东说念主与天然的冥合关系,一则使咱们发现东说念主类造就中为一般东说念主所淡漠的事物本质,或如古时柏拉图、近代柏克森所追求的“最终委果”(ultimate reality)。
过程他这样一处置,现代诗即是虽仍与西方关联,但主如果受中国古诗或中国东说念主意志影响下的产品,脱离了欧洲成本主义现代化的端倪,表征着在中国的说念理说念理:“对一个中国现代诗东说念主来说,所谓'现代诗’,并不纯然就是西洋现代主义的产品,也不仅意味着一种时期性的新文学体式,或一种语言与本事的革新(如中国三十年代的诗),而更进攻的,乃是一种品评精神的追求、新东说念主文主义的发扬和诗中纯正性的把捏。”
叶维廉的立场也与洛夫相似。他于1959年就指出现代诗既是移植的,亦然延续的。而移植的部分,发展不良,因为鉴戒踪影太重:“不管在取材上、料想上、及本事上都似乎尚未逃出艾略特、奥登、萨特维尔(Edith Sitwell)及法国各内行的门道,除了在笔墨之异外,西洋诗的踪影实在不少。这也不错说,我方的个性尚未完全的建立,至少中国许多方面的特性未始暴露。比方……中国笔墨自身突出文法所产生的最高度的默示力量(这种力量的收场在笔墨艺术的安排)都未有好好的暴露过。”
这是指汉字作为诗歌暴露前言,应有与西洋诗不同之处,可惜诗东说念主未予此阐扬之。另外,他又从总体趋朝上想考到中国现代诗应不同于西方现代主义:
现代主义的老牛破车,使中国诗东说念主面对一个颇为窘态的境况。我的说念理是:西洋现代主义已近尾声,其价值已先后被东说念主怀疑和含糊,而咱们却刚刚开动。那咱们是不是正重蹈别东说念主的覆辙呢?但咱们又不应完全漠视这个动向,因为这个动向是很天然发展的。那么咱们最大的贫窭是:若何把捏它而突出它?亦即是说,咱们若何一面悉力激动,一面又步入诗的新潮水中,而同期又必须把它息争中国的传统好意思感意志?于是咱们的标的不错配置,咱们应该用现代的智商去发掘和暴露中国多方的丰富的特质。
这段话,险些不错当成宣言,揭示了台湾现代诗应走或拟走的标的。而这个“息争中国传统好意思感意志”“暴露中国特质”的路向,又是与它在上头谈到的汉字之高度默示力相呼应的。
据叶维廉的讨论,中国笔墨(以文言文为代表的中国笔墨体系)含有许多特性,不错让咱们像看到电影似的,透过水银灯的行径,而不是分析。在火光一闪中,使咱们冲入具体的造就里。这种镜头意味的行径,天然倾向于短句和精简,因此便莫得跨句的产生。较长的诗句很易流于解说。中国旧诗里情境与读者班师往复,读者参与了作品的创造,时期的意志(时期的机械性的区别)天然便被湮没。这种班师性,更被汉文动词的清寒时态变化所加强。幸免了东说念主称代名词的插入,非但能将情境广泛化,并甘愿诗东说念主客不雅地(不是分析性的)呈现主不雅的造就。
“五四”文学革新以后,新诗东说念主毁灭了文言,改以口语为前言后,情况就颇不疏导:
(一)虽然这种新的语言也不错使诗行不受东说念主称代名词的限度,不少口语诗东说念主却倾向于将东说念主称代名词带回诗中。
(二)一如文言,口语不异亦然没未必态变化的,但有许多引导时期的笔墨还是闯入诗作里。举例“曾”、“还是”、“过”等是引导昔日,“将”引导异日,“着”引导进行。
(三)在现代中国诗中有不少的跨句。
(四)中国古诗少许用衔接前言,却能产生一种访佛水银灯行径的戏剧性成果,但口语的使用者却在有意不测间插入分析性的笔墨。
因此,他说:“终点讥讽的是,早年的口语诗东说念主都反对侧重倒模式的说理味很浓的儒家,而他们的作品尽然是叙述和演绎性的(discursive)。这和中国旧诗的抒发型态和风貌距离最远。”
改变之说念,乃是再行接合与文言文断裂的关系。举例衔接前言近一步的概略、更深一层的与外物合一、尽量不依赖直线追寻的结构(linear structure)、并代之以好多的心情上的(而非语意上的)接洽(叶氏认为这部份也受了超现实诗东说念主的影响)、再行纳入文言的用字以求精省等等。
这种接合或总结,叶氏也与洛夫一样,仍要与现代主义接谱,认为自从马拉梅以来,现代西洋诗中常欲清除语言中的衔接前言,诗东说念主悉力要融入事物里(如里尔克的诗),冲突英文里的分析性的语法来求汲水银灯本事的料想并发(如庞德),逐去说教身分、小说身分(十九世纪末诗东说念主以来),以内外理解的物象为依归(为柏克森及T·E·休尔默所推动),以“心理的连锁”代替“语言的连锁”(如超现实主义者的诗),以及要不赖笔墨而干预“无语界”……。这些都是要达到中国古诗那种呈现“具体造就”的发奋。
他以为自从E·A·坡恣意袭击诗中的叙述性(由史诗产生的一种职守)以来,西洋现代诗的趋向确是如斯,而这些诗东说念主也愈来愈以为他们与中国的不雅物的感应形态气味重叠。中国现代诗东说念主,对梵乐希、里尔克诸东说念主的“纯诗”的不雅念,向来有高度的酷爱,但是各人并不知说念梵氏、里氏都无法作念到纯然的倾出,是以他们诗中存在着形而上的心焦,是中国物我合一、以物不雅物好意思感造就中所莫得的。
在叶维廉的不雅念中,以物不雅物,才调呈现纯正造就。洛夫曾形貌叶氏说:
他认为:“纯正造就即是要从事物的未经知性污辱的本样启程,任其天然自满,诗东说念主融入事物,使得风物与读者之间毫无箝制。事物由天地之流中涌出,读者与事物交感,诗东说念主不插身其间,不应用演绎的逻辑,试图作主说念主为的次序,不把事物限指于特定的时期和空间,是以在笔墨上险些莫得分析性的元素。”这恰是中国古诗中的特有风貌,亦然中国语言(文言)的特性。诗东说念主不需使用指限性“冠词”“时态”,即顺着心灵的流动和“料想的并发”,从暗昧的造就中建立起一个次序,诗东说念主“无谓站在造就外面啰啰嗦嗦的解说、领悟,即可使读者感到诗中的张力和冲突。
这段观点,叶维廉我方用唐诗、用邵雍语来描摹,谓:“诗东说念主……在其创作之前,已变为事物自身,而由事物的自身启程不雅事物,此即邵雍所谓'以物不雅物’是也。由于这一个换位,或者应该说'溶入’,由于诗东说念主不相持东说念主为的次序高于天然风物自身的次序,是以能够任何事物不沾知性的弊端的天然风物里纯然倾出,这样一个诗东说念主的暴露天然是脱尽分析性和演绎性的。”
也就是说:叶维廉渴望以口语为前言的现代诗,也能如文言那般去除分析性与演绎性的暴露,以中国传统的“以物不雅物”方式来呈现纯正造就,故他说:“咱们既有'以物不雅物’所赋予咱们的视境和暴露,而口语又弗成完全的像印欧语系那样的逻辑化,咱们的诗东说念主若何去除分析性、演绎性的暴露呢?”
这种渴望,未必他又把它视为事实,说:“而中国现代诗,正确的说来,实是中国的视境和西洋现代诗挪动后的感应形态两者的冲合之下出身的。”于是,在台湾的中国现代诗,竟挪动了它移植、鉴戒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身分,成了中国视境及文言传统诗的现代版。
叶维廉这种看法,很具代表性。洛夫就认为:“十几年来中国现代诗东说念主一直在进行这种实验,叶维廉的《赋格》、痖弦的《深谷》、笔者的《石室之逝世》、商禽的《河汉的斜度》、叶珊、方莘、张默、楚戈、敻虹、管管等某些作品都含有这些倾向。”
他们之间并不尽疏导,但大体倾向确是如斯。像洛夫我方就不全然同于叶维廉,他主张两种“新标的之实验”,其一为纯正造就之呈现,另一齐为广义超现实主义智商之实验。
但对后一种标的,洛夫把它解释为禅,仍是与叶维廉合拍的。他把禅或中国古典诗,视为诗的最高意境,且谓其与超现实主义重叠。于是学习那“言近意远”“言在此意在彼”的作法,使成为广义超现实主义智商了:
如果说中国的禅与超现实主义精神多有重叠之处,可能会招致望文生义之讥。但如果说中国盛唐时期的诗已达到禅的意境,以致说诗禅一体,也许会赢得多数东说念主的心许。我国诗评家惯以所谓“神韵”“酷爱”“性灵”等作为揣测诗中纯正性的表率,……所谓“言有尽而意无尽”“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这些都是诗达于化境后的成果。王士祯说:“舍筏登岸,禅家以为悟境,诗家以为化境,诗禅一致,等无隔离”。这种不落言诠而能获致“溢于言表”或“韵外之致”,即是禅家的悟,也就是超现实主义所精采的“设想的委果”,和料想的“飘零性”。超现实主义诗中有所谓“瞎想的割断”,以求感通,这正与我国“言在此意在彼”之旨相符。
洛夫在此,用禅、用唐诗、用严羽、用王国维境定义来解释现代诗应若何解脱逻辑推理、风俗话法,以追求含蓄、透见委果。其意与叶维廉实有不谋而合之妙。叶维廉也从禅宗、严羽处找过它们与现代诗的关系,自后则更从唐诗(非凡是王维)上悲痛说念家好意思学,出书《窘态独化》。一场现代主义的开阔海浪,终归于老庄与禅、终归于唐诗之神韵酷爱,恐非只懂得现代诗是“五四”文学革新后的移植之花者所能知矣!
四、寻找到传统中国性的现代诗
上一节,咱们分析了现代诗家若何因爱好好意思学问题,而缓缓走离现代主义,再行接合中国古典诗歌之审盛情志、抒发智商,以及中国古代的天东说念主合一生界不雅,由汉字、文言文、唐诗、老庄、禅等处去探寻现代诗的新标的。以致原先昌言“乃横的移植,而非纵的袭取”的现代诗,最终成为“寻找传统中国性”的畅通。
这一趋向,不但旧体文坛醉中逐月,不解真际;许多新诗讨论者也搞不了了。举例刘维英说:“现代主义典律不仅仅以中心架构的姿态掌捏了诗坛发言权,更不停将中国古典传统抑斥为异质词语(老套的、保守的),遂使其作用性被不法化。这亦然为何中国古典传统在台湾,总被视为相干于现代主义的反动申诉。”这在教条或上层上看,似乎如斯。因为所谓现代,就是传统的对反,唯有冲突、打倒了传统,才调现代。但在台湾的现代诗,发展下来的末端却偶合违反。一方面,它脱离了西方,也脱离了它的普世性,成为中国的。如在《给赵天仪先生的一封公开信》中,纪弦说:
我提议了我的“新现代主义”,那是不同于法国的,亦有别于英好意思的“中国的”现代主义。我所要求的“现代诗”乃是基于我的“新现代主义”的一种健康的而非病态的,朝上向善的发光发烧的,而非纵欲的安详的。
另一方面,无法安于“横的移植”的现代诗也与传统产生具体的长入。如余晖中在《我的年轮》(1959.7)中宣告:
即使在爱奥华的沃土上
也无法觅食一朵首阳山之薇。
我无法作横的移植。自你的睫荫,眼堤
真空的嗅觉
很久莫得餍我的鼻孔
以你香料群岛的气味了
于是在《莲的瞎想》(1964)以后咱们即能看到他多数征引古典诗的题材、料想、语汇乃至主题,进行新古典的践诺。
解昆桦《现化主义风潮下的伏流:六十年代台湾诗坛对中国古典传统的重估与暴露》对此不了解,说:六十年代现代主义堕入体式泥沼,许多早期现代主义代表诗东说念主,才向中国古典传统围聚,借着中国古典传统标志,得志他们对大陆文化母体的追寻。殊不知:不是现代主义堕入体式泥淖后,现代诗东说念主才转向寻找传统。而是其体式探索就过劲于对传统的抉发,或倒过来说:其探索同期也“发明”了古典诗的某些诗特质。
如洛夫对含蓄、性灵、酷爱、神韵的掌捏,叶维廉对王维、严羽、禅、料想并置、窘态独化的说明,余晖中对李贺的讨论,杨牧对《诗经》的分析,张汉良对唐东说念主传说的洽商等等,对阿谁时期的古典文学讨论都是具有诱掖性的,点明了古典诗文的某些特质。
由于旧体文坛在现代化的城市中失意了话语权,因此唯有现代诗东说念主这些对古典诗的意见才调在各人传播媒体上领会、产生影响、创造话题。
而在大学里,虽然汉文系仍以旧体诗文之传承与写稿为主,但汉文系不异是影响力不及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台湾,对古典文学的讲明主力,其实是外文系以及新文学家。其时新文学作者就多出身于外文系,身兼学者的诗东说念主则在“比拟文学”的框架下,以其西学修养进行对中国古典文学的解析。
这些解析,其时对社会之影响甚为巨大,是社会意志发展的进攻旗头(与大陆八十年代中期的文学批驳相似);也深刻刺激着汉文系年青的学者。不错说,汉文系的文学品评意志醒觉以及对中国古典文学性质的掌捏,实过劲于此。
因此概括起来看,由于现代诗已总结传统,故其身份事实上业已成为传统诗之一分支,虽然在诗形上颇有各别。而现代诗东说念主在探讨他们该若何前进时,对传统诗与诗学有许多深入的研析。研析所得,反过来又深刻影响到近时咱们对通盘这个词古典文学的理解与讲明。
这其中最典型的申诉就是“中国抒怀传统”。
抒怀传统,是台湾七十年代由陈世骧、高友工等东说念主提倡,再经蔡倜傥、吕正惠、柯庆明、张淑香等许多东说念主完善之的申诉,影响真切。是现代最进攻的中国古典文学(文化)申诉。比年王德威更将之延长到现代文学,着意探讨“抒怀的现代性”。香港陈国球《抒怀中国论》则梳理了现代中国抒怀申诉的具体端倪。从周作主说念主、闻一多、朱自清、鲁迅、朱光潜、沈从文到宗白华、方东好意思,再到陈世骧、高友工。他们的讨论,我以为有与张松建《抒怀主义与中现代诗学》(北大出书社,2012)相发之处。张氏强调现代文学充斥着抒怀主义。现代诗以抒怀为主,其说加上王、陈两先生对抒怀现代性的形貌,可谓已无疑义。
但是这种抒怀的现代性是若何酿成的呢?
他们的推行都与普实克差未几,认为现代中国的抒怀虽然充满西方和日本肆意主义与个东说念主主义之特征,但仍具有中国古典诗学的传承,由古典诗词和诗学话语中袭取一种书写稿风,以及塑造现代主体性的非凡姿态。是以,中国的抒怀主义的面向有二,一是西方肆意主义所带来的传统,另一个是中国古典文学的抒怀传统。
我的理解有些不同。我认为所谓“中国古典文学的抒怀传统”,其实是在新诗现代诗的抒怀趣中被创造出来的。
不要以为我的讲法怪。早先就有一个实例:杨鸿烈的《中国诗学大纲》第五章,在阐发“中国诗的组合的原素”之一的“情谊”时,就推重男女之爱,并试图“从根底上来清醒一般东说念主以错谬的说念德不雅念妨碍文艺的创造”。他列举了胡适以来的“当今口语诗的腐臭的情形”,认为根底的病原就是“清寒委果上流丰富复杂的设想和情愫”,认为独一转圜之说念就是“把诗的本质非凡阐发,灌注在一般有志学诗的东说念主的脑里”。这时,他所谓的诗的本质,即是抒怀的,况兼以男女之情为表率或最高。
而这种抒怀,是“中国诗的组合的原素”的情谊吗?不是的,它是受其时新诗表面的影响。如闻一多即曾品评俞平伯《冬夜》十之八九都是“二流的情操”,关于最真、最高的男女之爱着墨太少。什么是二流的情操呢?郁达夫曾参考英国温切斯特的表面,把情愫分红情绪和情操(有知性、宗教、伦理情操等)两类,并主张:“诗的实质,全在情愫;情愫之中,就重情绪。”情绪,非凡是男女之情最高,情操天然就仅仅二流的了。
请教这是中国传统的不雅念吗?天然不是!但是这种抒怀不雅深刻影响了现代古典文学讨论。不但杨鸿烈如斯说,朱自清以降的“抒怀/言志”之分,难说念不像郁达夫的“情绪/情操”之分吗?
中国古代诗论天然也讲“用功以抒怀”。但一者情由感来,有《周易》感应的玄学基础底细和秦汉以来的感物而动想想,与西方言情,举座玄学内涵就不疏导。二者,“情绪/情操”之分,中国也有,“性/情”是也。但是评价恰好违反,是以古代诗论多不说诗主情或抒怀,多是说“诗主本性”。
因此近时讲抒怀传统,从普实克、陈世骧以降,其实都不是从中国的情不雅发展来的,所说的情乃是西方式的。而其对比框架,则是抒怀诗与史诗。史诗是叙事的,故可与抒怀诗作念对比。以此说中国以抒怀诗擅场、西方以史诗为胜;或说中西方都有抒怀传统与叙事传统,在其里面盘旋争锋等等。
陈世骧在北大念书时,即曾参加朱光潜的读诗会,并致信沈从文,但愿《大公报》能诞生诗评栏目,推动现代诗学。自后他论抒怀传统,与洛夫关注古典诗一样,由“兴”脱手,渊源似乎也不难索解。
也就是说:近时咱们讲的“中国古代的抒怀传统”其实远于古典诗而近于现代诗,乃是现代诗东说念左右想中的中国诗,也不错说是现代诗创造的古典传统。
五、尴尬情境中的旧体文学
张松建说:在新诗表面和品评史上,有两种迥异的想考方式和价值表率。一是出于举座主义的想路,把新诗当作念全部“中国诗”之演进链条上的一个有机组成,笃信旧诗和新诗虽然存在好意思学不雅念、语言前言和体式陈规的各别,但两者都是东说念主类的创造性设想的产品,是一种优雅的语言游戏和智能的结晶,因此在不雅察新诗的得失成败之时,倾向于以一种突出时空的审好意思主义表率,把新诗与旧诗“合而不雅之”。另一种批说书语,出于现代性的常识体系和参照模范,强调新诗之发生与成长有其格外的社会历史条目,新诗与旧诗在各档次上都存在本质性的各别和结构性的弥留,因此,新诗品评的表面资源和评判表率无需他求,自应本于其自身的内在视线(intrinsic perspective)。前者杰出的是广泛主义、吞并性和一语气性。后者以探勘格外主义、各别性和断裂为职志。这两种叙事方式(现代性和广泛主义)在现代诗学的历史进度中招架这两种话语,互相纠缠和竞争,是推动新诗表面品评之不停演进的内在能源。
我不奖饰这种不雅察。我认为举座趋势是由后者发端,缓缓走到前一条路上;况兼前一条路也不是突出新旧的广泛主义,而是总结传统的。是以这时传统才需要阐明:在非广泛主义的不雅点下,寻找中国诗的格外性,以便再行认祖归宗。
这样,新诗才终于赢得中国诗的身份,但也同期以现代诗的视角说明了传统诗。若说早期新旧诗之分流竞爽是“新与旧”,自后现代诗接合传统就可描摹为“新是旧、旧是新”,新旧有复合再生、转相讲明的关系。至于在此关系中被塑造的旧文学姿貌,则是“旧又新”的。
这种吊诡的情况,并非仅见于台湾。大陆在八十年代以后,不少讨论者也从本事化、艺术化的角度看现代诗,揭明古典诗的含蓄性和现代诗的默示性间存在着的关系,强调“兴”“象征”“意境”等在诗抒发中近乎本质的地位,并论证三十年代现代诗东说念主,如卞之琳等东说念主与李贺、李商隐等晚唐诗境之关联。
通过这样的申诉,现代主义诗歌的民族化自能赢得说明。接洽申诉,孙玉石的《中国现代主义诗潮史论》除外,还有张同说念《探险的风旗——论二十世纪中国现代主义诗潮》、王泽龙的《中国现代诗潮论》、陈旭光的《中西诗学的价通——二十世纪中国现代主义诗学讨论》、王毅《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论》、罗振亚《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论》等。台湾的情况,乃是他们所谈风物的后续发展,是以值得关注。
此一步地,于今未已。张松建即曾指出:新诗史上颇多向杜甫致意之作,如冯至的《十四行集》之十二、梁晓明的《杜甫传第二十七页》、萧开愚的《向杜甫致意》、黄灿然的十四行诗《杜甫》、周瑟瑟的组诗《向杜甫致意》、杨牧《秋祭杜甫》、洛夫早年的《车上读杜甫》及晚近完成的千行长诗《杜甫草堂》、余晖中的《草堂祭杜甫》、叶延滨的《重访杜甫草堂》、孙文波的《谒杜甫草堂得诗二十五句》、西川《杜甫》、香港诗东说念主廖伟棠的《唐宋才子传》之杜甫等。可见这是个庞杂且延绵着的风物。
杜甫,是旧体诗的象征,现代诗东说念主正以他们的方式在招呼诗魂。
旧体诗家,看见这一幕,该喜呢如故该悲?
现代诗游子返辔,看来应当恬逸;旧体诗并非过期的敝屣,价值颇获重估,似乎也该幸运。关联词,相较现代诗坛,旧体诗品评意志薄弱、申诉不及,却是令东说念主感伤的。
许多东说念主以为旧体文学发展的难题,是要在新时期写旧体文,创作难度大于古东说念主;而旧文体之生命力,又被古东说念主阐扬尽了,是以可贵写好。实则近百年来,创作上不乏能手,多有出古东说念主窠臼除外者。但是诗文表面之进展,险些看不到什么苗头,辩论退让,意量往常。难怪旧体文学之好意思,反而有赖于新文学家之阐发。提及来,有些难以为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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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鹏程龚鹏程,1956年生于台北,台湾师范大学博士,现代著名学者和想想家。著述已出书一百八十多本。
办有大学、出书社、杂志社、书院等,并计较城市种植、主题园区等多处。讲学于世界各地。并在北京、上海、杭州、台北、巴黎、日本、澳门等地举办过书道展。现为中国孔子博物馆名誉馆长、好意思国龚鹏程基金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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